李默小心翼翼地将显影液倒入瓷盘，钟摆敲响了凌晨两点的最后一声。放大机下的光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，章子怡那张侧脸的雀斑在相纸边缘缓缓显现——她的精修图早在三天前就把这些斑点擦得干干净净。瓷盘里的相纸微微晃动，李默不由得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刘晓庆的情景：她正对着镜子撕下双眼皮贴，七十岁苍老的眼皮依旧还残留着没卸干净的眼线。
忽然，放大机的灯泡闪了下，欧豪的脸在光影中浮现出来。卫衣领口微微挤出的双下巴让他想起上周在便利店遇到的同事——那人总是在朋友圈晒健身照，现实里却总是抱着冰可乐，蹲在货架前。李默记得三年前拍电影海报时，灯光师足足调了半小时才让欧豪的下巴线条看起来有棱有角，而此刻生图中，圆润的面颊看起来，像是刚吃过十个肉包子的普通路人。
展开剩余80%实习生小夏推门进来，手机屏幕上正亮着贾冰减肥后的热搜。“默哥，网友说他瘦了像换了个人。”李默捡起掉落的照片，看着贾冰松弛的皮肤和堆积的褶皱，他突然想起父亲退休后的模样——昔日饱满的脸庞开始下凹，连微笑都显得陌生了。
显影液的底部已经接近空，梅婷的底片在放大机下渐渐显现。她眼角的细纹，如同湖面在微风中的涟漪，令李默想起母亲每晚都会涂抹的抗皱霜。上个月家族聚会时，表妹拿着手机向大家展示打玻尿酸的效果，僵硬的苹果肌显得如同硅胶一般，反倒是母亲眼角那些被时光刻下的纹路，生动又自然。
“董洁这张没修过？”小夏指着桌上的相纸惊呼。李默盯着照片里那略微后移的发际线，脑海里浮现出去年在化妆间董洁拔白发时的情景：“年轻时总怕老，现在才明白，皱纹是每一部戏演过的痕迹。”上个月拍高圆圆的杂志，她坚持不用滤镜：“笑起来的法令纹才是最真实的我。”最终成片出来时，那些细腻的纹路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，像是碎钻嵌入其中。
凌晨四点，暗房里已铺满了晾干的照片。章子怡的雀斑、欧豪的双下巴、贾冰的皱纹在银蓝色的月光下闪烁着。李默突然想起大学老师曾说过的一句话：“最好的镜头，永远照不进滤镜里。”他曾经为了客户的要求，把模特的毛孔磨得如同陶瓷般光滑，但在拍摄胡歌时，那位演员指着脸上的伤疤说：“这道疤救了我，修掉它，就不是我了。”
天亮时，小夏抱着咖啡走进来，看见满墙的生图愣住了。李默正在整理赵又廷的照片，40岁男人的眼角已有细纹，但相比精修图中的完美面具，生动得多。“这些真要发吗？”小夏指着刘亦菲牙齿上可见的斑点照片，“她团队肯定会让修掉的。”李默没有回应，只是回想起前些日子片场的情景——刘亦菲喝奶茶时拍到的那张双下巴生图引发了网友们的评论：“姐姐好真实。”原来，人们并非不爱美，而是早已厌倦了千篇一律的“完美假象”。
下午，李默送片时，恰好在电梯遇见何泓姗的团队。经纪人怒气冲冲地对着手机发火：“谁放了无修图？她都快40了，怎么能没滤镜？”李默紧握着手里的牛皮纸袋，袋子里装着孙俪的生图：她穿着戏服啃苹果，嘴角沾着果肉，眼神如同刚拿到奥斯卡奖时的闪亮。
黄昏时，李默将37张生图传到电脑上。鼠标悬停在“修图”按钮上，他不禁想起十年前香港片场的场景——刘嘉玲卸妆后坐在镜前，那些皱纹在台灯下如同早已盛开的花朵。“小姑娘怕老，我们这个年纪，每道纹都是故事。”她当时笑着说。李默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叶童在没有修图的照片里总是笑得那么坦然。
深夜，李默按下“发布”键时，文案栏里写下：“第37次发现，真实的褶皱里藏着光。”评论区瞬间沸腾：有人说看到章子怡的雀斑，让他想起了外婆；有人晒出了欧豪的生图调侃“明星也会吃撑”；还有人贴出贾冰减肥前的照片：“我更喜欢他有烟火气的样子。”
关掉电脑时，李默透过窗户，看见路灯把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影子中的他，没修掉发际线，也没有去掉黑眼圈，但他却突然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像自己——就像那些带着瑕疵的生图，它们在月光下显得异常明亮，仿佛刚从显影液里捞出来的月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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